生下孩子后，我身体虚弱，得了荨麻疹。

丈夫却说，不能吃药，否则影响儿子吃奶。

无法睡整觉的崩溃、孩子哄不好的烦躁、病痛的折磨，让我终于彻底爆发。

1

凌晨三点。

原本喧嚣的城市彻底地安静了下来。这种只属于城市的寂静，充满了空虚的气息。

故事发生在一个老旧小区的单元房里。

“当……当……当……”

还挂着钟摆的老式挂钟敲响了深夜的钟声。

一片黑暗中，顾眉正目光炯炯的盯着近在眼前的右手仔细观察——自从有了孩子，她就改掉了晚上开夜灯的习惯。此刻的她借着窗帘透过来的月光，一寸寸扫视着手上的皮肤，可不管怎么努力，都只能看到一个黑色的轮廓。

她放下手，侧头看看身边刚吃完夜奶甜甜睡去的孩子，再看看鼾声不断的丈夫，叹了口气。

轻轻地坐起身，慢慢地将手伸到床头。在摸到小夜灯后，“啪嗒”一声打开，又即刻将亮度调到最低，同时努力的撑起身子挡住灯光，唯恐光亮照到儿子脸上。

在确定没有惊动床上的一大一小后，顾眉这才将手臂伸到灯下。借着昏黄的灯光，她看到肿得像个大萝卜的手臂上，荨麻疹已经连成了一大片。

钻心的痒再一次袭来。

顾眉皱紧眉头，伸出手，拿指甲在最痒的地方摁了摁。拿开手后，五个指甲印清晰可见。

“荨麻疹可千万不要挠啊！”

这时候，顾眉又想起了医生的话，可就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反反复复地摁抓了好几遍后，手上的刺痒感才稍微有所缓解。顾眉长叹一声，扭了扭酸痛的肩膀，躺回了床上。

身体的疲惫和钻心的痒，让她有些烦躁。

烦躁归烦躁，觉还是要睡的。强压下心头的烦躁，准备关灯继续睡。

或许是动静有点大，身旁的呼噜声戛然而止。丈夫转过身，睡眼惺忪地朝这边瞟了一眼：

“关灯啊！不知道开灯睡觉会影响孩子发育吗！”

语气里的不耐烦，隐隐超过了困倦。说完，便倒头继续睡去。

看着丈夫那模糊的背影轮廓，又想到下午他得知自己得荨麻疹的以后，用兴高采烈的语气跟自己说：

“我咨询过医生了，这个不会传染给孩子的！你就忍一忍，千万别吃药啊！毕竟孩子还要喝奶。”

顾眉忍不住一阵气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但却突然就泄了气，呆了好一阵后，才心有不甘地关了灯。

但她没有注意到的是，屋外昏黄的路灯照进房间后，窗前的一个摆件刚好在房间里投下了一个人形的黑影，像是在注视着床上那个因痛痒而久不能眠的女人……

2

几个月前，顾眉终于成为了一名妈妈。

对于备孕三年才怀上的她来说，这无疑是天大的喜事。狂喜过后，便是初为人母的手忙脚乱。

床头的书从《SA特优生》和《猫眼三姐妹》换成了各类育儿大全；过去绝不离身的高跟鞋、化妆品以及各个包包也被束之高阁。

儿子现在五个多月了，白白胖胖，健康活泼，人见人爱。可对于顾眉来说，她是完全体会不到儿子健康成长而带来的喜悦。

无法睡整觉的崩溃、孩子怎么都哄不好的烦躁、孩子大口吐奶的紧张，这就是半年来顾眉的所有烦心事。

在心情的糟糕与身体的痛痒的双重折磨下，现在的顾眉已经比一年前看似苍老了十多岁，完全看不出是一个还未到三十岁的少妇。

以致于顾眉每次看到镜子中的自己时，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陌生感。明明知道镜子里的那个苍老的女人是自己、心里也早就承认了自己变的衰老的事实。但她却总感觉镜子里的女人并不是自己，而是有人在镜面的另一面夺取了本应属于自己的脸……

3

早上6:30。

三九的天儿，这个点窗外还是漆黑一片，顾眉家却已是灯火通明，看着身边生龙活虎的小家伙，正跟自己的脚丫子玩的不亦乐乎，顾眉摇摇头苦笑了一声，随后认命般的穿好衣服，准备早饭去了。

身上的奇痒加上起夜喂奶，顾眉的睡眠时间加起来也就是零零碎碎的三、四个小时，心里不免感慨了一句：

“哎……我是有多久没有睡到过自然醒了。”

忙碌了一大轮，直至丈夫出门上班后，顾眉才终于把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的活给干完了。

走到儿子面前时，她又心血来潮地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肱二头肌，在儿子眼前晃了晃：

“看见没，妈妈现在多强壮。”

说完，又忍不住在心里自嘲了一下，我还是以前那个瓶盖都打不开的柔弱女子吗？

可就是这么一晃，却让她惊讶的发现，整个手臂似乎比昨天肿的更厉害了一些，就连手指头都粗了一圈，想握拳都有些吃力……

相隔起了医生说过，这种毛细血管扩展疾病是会蔓延的，顾眉心里紧绷了一下，赶紧撩起了另外一只衣袖！

果不其然，左手上也是成片的荨麻疹！

顾眉颤颤惊惊地把双手凑到了一起，顿时又被吓了一跳：

两只前臂上因皮肤粘膜血管发生炎性充血的一片片红斑，竟然拼成了人脸一般的形状！

更让她感到不寒而栗的是，这张“人脸”随着自己双手的不住抖动，竟有了“表情”，像是在向自己投来一个不怀好意的奸笑！

“啊！”

“哇……”

顾眉在短暂的一声惊呼过后，又听见了儿子的哭声。回头一看，发现这个不安分的祖宗竟从沙发上摔下来了，正抱着脑袋嚎啕大哭着！

儿子的哭声让顾眉瞬间就忘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这桩怪事，立刻就冲上前去把心肝宝贝抱起！

“幸好没事……”

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后，顾眉才确认了儿子没有受伤，纯粹就是因为摔落地上而被吓哭，顿时松了一口气。

再抬头看了看墙边上那个估计比自己的爷爷年纪还要大的老式摆钟，心里又突然一惊：

“要迟到了！”

4

顾眉带着裹得严严实医院。

在朋友的帮助下，她终于预约到了早上九点的第一个专家门诊号。

这时候，距离九点还有十分钟。

坐在冰冷的铁椅上，顾眉被坐在对面的那个看似六十多岁的老太太盯得有些发慌。

过了一会，那老太太实在忍不住了，径直凑到顾眉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

“现在像你们的这些年轻人啊，真不会带孩子！老话还说呢，要想小儿安，三分饥和寒，你瞅瞅，这孩子都被你都捂成啥样了。”

老太太的语气里莫名带着些让人不舒服的酸气，末了还阴阳怪气的长叹了口气。

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太太，顾眉并未对她作出有效回应。“哦”了一声过后，就顺手把儿子羽绒服的拉链往下拉了拉，当作是回应了。

自从顾眉当上了母亲之后，身边就莫名其妙地多出了许多像老太太这样的育儿专家。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有人随口指点一二，让她有了一种自己就像是个错误示范一样的感觉。但随着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顾眉对此早已麻木。

“请A号顾眉到11号诊室就诊。”

走廊上方的扩音器发出的叫号声让顾眉有了一种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的感觉，立刻就推起了儿童车，朝走廊尽头的11号诊室直走过去！

诊室里，医患二人隔桌而坐。

“你这是产后虚弱，再加上劳累导致荨麻疹罢了。不过很多产妇在生产过后都会得荨麻疹，吃点过敏药很快就没事了，不用担心……”

面前的这位老中医直接无视了顾眉对病情的长篇描述。在安慰性地说了几句后，便慢悠悠地敲打起键盘，准备开药。

看着医生开药，顾眉急了。她现在还要哺乳，不能吃西药，于是立刻就卷起了另外一只袖子，把双手并拢在一起，举到了老中医的面前：

“医生，你先看看这里……”

“我操！”

纵然是行医数十载，老中医也不由得被顾眉双手上的一大片红斑吓了一跳。准确地说，是被红斑所组成的人脸所吓到。

这张脸，太过具象、太过逼真了！

老中医意识到自己无意中骂了一句脏话后，即刻又用咳嗽去掩饰了自己那不专业的表现：

“咳咳……顾小姐，你这……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些红斑长成了这样的？”

顾眉苦笑了一声，紧接着摇了摇头：

“我也是早上才发现这手上长了张脸，所以就连忙过来看医生了……”

老医生摇了摇头，删掉了刚刚在屏幕上打进去的药方，又重新给开了药：

“其实这荨麻疹嘛，本身就是一种局部水肿——严格来说，连病都称不上。从中医的角度上来说，你这也是肝火太旺，导致阴阳失衡。这样吧，我先给你开点外敷的药，然后再……”

医生还说了什么，顾眉已经不在意了。她知道，这个老医生还是跟其他的医生一样，给她上了常规的普通药——尽管对方刚刚被那张由荨麻疹所组成的“人脸”给吓了一跳。

在顾眉离开诊室后，老医生即刻摘下了鼻梁上的老花镜，拎起了桌子上的白色

“喂！我杨青，我今天有点事，早上的所有号都给我取消吧！”

电话挂掉后，老医生没有再按下一个号。他一边听着走廊上的扩音器宣布11号诊室上午的专家号全部取消，一边从抽屉里翻出了一本破旧的书，并准确地翻开了他想要找到的那一页，小声地读了出来：

“西南荒中出讹兽，其状若菟，人面能言，常欺人，言东而西，言恶而善。其肉美，食之，言不真矣……”

刚刚离开了取药的队伍，顾眉便接到了婆婆的

“眉眉啊，我刚给你